岁末年初,不少法官、律师的朋友圈被一份裁判文书刷屏了。多个微信公众号推送摘自中国裁判文书网的一篇《驳回申诉通知书》,以长达16页的篇幅一一回应申诉理由,哪怕是申诉人对法律和学术观点的片面理解,同样释明澄清。
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法工作会议上强调,要坚持以公开促公正、以透明保廉洁,增强主动公开、主动接受监督的意识,让暗箱操作没有空间,让司法腐败无法藏身。
记者从27日的人民法院司法公开工作座谈会上了解到,公平正义不仅要实现,更要“以看得见的方式”实现。党的十八大以来,人民法院以信息技术为支撑,构建起开放、动态、透明、便民的阳光司法机制,司法公开达到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。
裁判文书上网对错自有公论
这是一起特殊的诈骗案。申诉人孙德控制的金达航票务公司负责代理销售南航公司客票,接受旅客订单后,孙德等人先在南航公司官方网站购买低价远期电子客票,再利用南航公司ICS工作号,擅自将客票的出行日期更改为旅客需要的近期电子客票,向旅客收取高于远期客票价格的票款,以此赚取差价386万元。二审法院认定其构成诈骗罪,孙德认为其行为不构成诈骗罪,提出申诉。
申诉审查期间,承办人、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法官魏海调阅了一、二审全部卷宗,逐条研究了孙德的申辩理由。关于孙德提出其更改机票行为只成立破坏计算机系统罪的申辩理由,驳回通知书指出,单论该行为,确实可以构成破坏计算机系统罪,但综合全案事实,该行为仅为实施诈骗犯罪行为中的一个环节,可被诈骗犯罪所吸收,根据罪数并罚理论和处断原则,应择重罪即诈骗罪处断。
文书上网,对错自有公论。有网友感叹:驳回申诉通知书还可以这样写,如果所有文书都这样释明,法院的信访处可以关门了。
被问及撰写这一驳回申诉通知书的初衷时,魏海说:“二审判决生效后,当事人仍坚持申诉,他引用某位著名法学教授的论述进行辩解,还约我到监狱听他当面‘授课’,批评法官‘不懂法’。如果不把文书写细,不把道理说透,简单驳回,他肯定不服。本来是为了以理服人,没想到文书上网以后,引起这么多人关注。”
一份好的文书,不仅仅让当事人明法识理、息诉罢访,还能通过公众平台让普通群众受到法治教育、感受司法的温度。
最高人民法院审判管理办公室主任李亮说:“人民群众因接近司法而了解司法,因参与司法而认同司法,因理解司法而信赖司法。只有把公开交给人民,人民才会更加信赖司法。”
群众心中有数法官心里有底
打开中国裁判文书网,通过关键词搜索10篇同类案件裁判文书,找出处理该类纠纷的法律依据以及法院论理,依此化解矛盾——这是贵州省仁怀市茅台镇罗村村支书邹国扬创设的“邹式十篇调解法”。这套办法让他连续两年荣获当地“金牌调解员”。
出嫁女张某因娘家土地征收补偿款未获分配,与其兄张某某产生纠纷。张某某认为,“嫁出门的姑娘泼出去的米汤”,张某无权要求分配娘家的土地征收补偿款,情绪激动地找到邹国扬评理。
邹国扬问明情况后,在中国裁判文书网输入“出嫁女、土地征收补偿款、分配”的关键词后,让张某某自选10篇阅读,看看法院是否支持其请求。看完5篇判决书后,张某某态度大变,主动要求邹国扬联系张某进行调解,最终兄妹二人心平气和地把事情处理完毕。
与枯燥的法律条文相比,裁判文书能够直观地查看案情,通俗地理解法律,更容易为群众所接受,普法效果事半功倍。海量的裁判文书上网为“类案同判”带来可能,从而统一裁判尺度,最大限度实现公平正义。
2017年,江西省鹰潭市月湖区人民法院受理多起证券欺诈责任纠纷案件。这是月湖区首次出现证券欺诈责任纠纷,此前法官没有接触过证券案件,也不太了解证券相关知识,一时不知从何下手。
其他地区法院肯定受理过类似案件,抱着试试看的想法,承办法官进入中国裁判文书网,输入“证券欺诈责任纠纷”,搜索出27件相同案由的判决书。仔细研读后,承办法官找准切入点,组织双方庭前质证、归纳争议焦点、进行调解,最终3起证券欺诈责任纠纷均以调解结案。
“法官真厉害,说到的一些证券操作规则,公司里只有一线老员工才清楚。”被告公司负责人对承办法官竖起大拇指。
据介绍,裁判文书为老百姓指明了日常行为界限、纠纷处理标准,有利于促进矛盾纠纷化解,也为裁判者办案增加了参照系,有助于促进裁判尺度统一,提高司法能力。
海量数据切切实实用得到
据了解,海量的司法裁判数据,可以被运用到方方面面。
有当事人用其寻找律师——通过比较代理案件审理情况,精挑细选精通相关业务、有一定胜诉率的律师作为代理人。
有法官用其协助撰写论文——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研究室原主任兰美海,2016年7月在中国裁判网搜索案例,收集数据材料进行分析,完成《民事裁判文书瑕疵补正程序之完善》学术论文。
有公司用其管理企业——2016年3月,国网吉林省电力有限公司开始“全员全业务法律风险点防控体系研究与建设”,搜集近年来电力企业运检专业全部公开的裁判文书,对其中的信息进行技术提取和数据分析。这种新型工作模式,改变了以往风控工作“吃一堑,长一智”的高成本模式,以已经发生的案件作为前车之鉴,识别基层工作中的风险点。
李亮说,司法公开带来“五项效应”。通过诉讼案件全流程、全节点司法公开,保障诉讼当事人参与诉讼的各项权利,保障社会公众充分行使知情权、监督权；通过公开各类生效裁判文书,服务律师执业,为律师在代理各类诉讼案件过程中厘清思路、形成观点、阐明意见提供专业指引；通过司法数据公开,服务法学研究,为专家学者、高校师生发现社会现象、研究司法政策提供权威学术资料；通过汇聚海量司法数据,服务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,为建设平安中国、数字中国和智慧社会积累数据基础；通过统一裁判标准,服务执法办案,监督制约审判权力,进一步规范司法人员依法审慎履职,确保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。
